第333章 答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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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地裡乾活再累,總比在碼頭扛包輕鬆吧。

大家互相看一眼,一個個快速把糧食往嘴裡送,幾口吃完,就又下地乾活去了。

五樹挑著飯菜過來後,陳老漢就讓田裡忙活的人先吃飯。

陳老漢淌水走到田埂邊,把乾瘦的腿抽出來,瘦巴巴的小腿上全是泥巴。

“五樹,你把這一籃子送你大哥和興義叔吃去。”

陳五樹應了一聲,提著籃子就去彆的田了。

老陳家的田地多歸多,就是有些碎,東一塊西一塊。

因著乾活的人多,陳老漢就讓陳大樹和陳四樹去彆的田插秧,沈興義則是跟著三樹把老陳家要種的肥田肥地先犁了。

大樹媳婦就著水田裡的水洗了手盛飯。

陳老漢把草帽摘下來,洗了手,拿了竹筒喝了不少水,才接過大樹媳婦遞過來的飯,扒拉兩口,慢慢吃起來。

陳小桑把自己碗裡的雞蛋夾給陳老漢,挨著陳老漢坐。

“爹累著了多歇歇,咱多請幾個短工來乾活好了。”

陳老漢樂了:“請短工不花錢的喲。”

一天三十文呐。

他多乾點活,就能多省錢。

陳小桑拍拍自己小胸脯:“我很會掙錢的。”

家裡還有五百多兩銀子,請多少短工都夠了。

陳老漢用手擦了一把頭髮上的汗,應道:“再會掙錢,也得攢得住,不能這隻手進那隻手出。”

有錢就得多置辦家業,給後代留著。

要不是想趁著今年糧價還冇降多少,他是萬萬不願意請短工的。

多費錢呐。

陳小桑就道:“我要學醫了,等我學出來,爹就可以攢好多錢啦。”

陳老漢樂得直點頭:“好好好,閨女你好好學,二十年後學出來,咱家人生病都不用請大夫了。”

陳小桑卻擺擺手:“不用這麼久,往後我下午去幫徐大夫的病人看病,五年後就能幫咱家人看病了。”

“啥?!”陳老漢瞪大了眼驚呼。

“五年就可以啦。”陳小桑應道。

陳老漢把碗筷放到田埂上,這才問陳小桑:“你不讀書了?”

“上午讀書呀,下午去學醫。”陳小桑又往她爹身邊挪了挪,樂嗬嗬地盤算:“我下午學醫,時間多了,五年就能給人看病,咱家能收診金了。”

陳老漢聽著聽著,就自己盤算了一會兒。

越想越覺得這路子好。

“學醫好啊,學醫好……五年後也才十四歲,還能在家開個醫館,收四年診金再嫁出去。”

陳老漢邊唸叨,邊點頭。

李氏飯也不吃了,就瞪陳老漢:“十八歲都要成老姑娘了,到時候該嫁不出去了。”

“我閨女還能嫁不出去?!”

他閨女好著呢。

沈興義不還賴在他家,就為了讓小桑當他兒媳婦麼。

陳老漢一聲冷哼,端了碗又大口扒拉米飯。

陳小桑毫不猶豫跟她爹站在一邊:“十八歲一點都不老,還很小呢。”

“就是!咱疼閨女的人家想把閨女多留幾年咋了!”陳老漢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。

李氏一個人對上他們父女兩,肯定是說不過的。

她也不跟父女兩正麵說話,反倒是拉著大樹媳婦說上話了:“再疼閨女的人家,也就把閨女留到十六七歲,哪兒有人家留到十八歲的。”

可不是嘛。

留到十七歲的姑娘,都要被人指指點點了,到十八歲指不定得被人說成什麼樣呐。

大樹媳婦想歸想,不敢就這麼說出來。

於是便笑著勸李氏:“我爹是捨不得小桑,時候到了,不捨得也會捨得了。”

李氏哼唧著瞪一眼老頭子,就見老頭子已經樂嗬嗬跟閨女嘀嘀咕咕了。

陳老漢就咂摸:“你隻上半天課,束脩是不是得還一半給咱?”

陳小桑聽得嘴巴都長大了:“還能這樣嗎?”

“怎麼不能。”陳老漢就盤算著:“回頭我跟你興義叔說去。”

陳小桑便道:“你要回一半束脩,村裡人也去要怎麼辦?他們春耕、夏收秋收都請假了,上課天很少的,都要回束脩,興義叔要虧了。”

陳老漢覺得閨女說得很有道理,便道:“我偷偷跟他說。”

陳小桑便不跟她爹說這事兒了,反正她爹答應了。

答應簡單,誰接送她就難了。

家裡的人都為了春耕在忙活,沈大郎又不在。

陳小桑就道:“我自己能去。”

“不成不成,你被人綁了咋辦。”陳老漢一口拒絕。

上回閨女被人綁了的事他現在想起來還怕呢。

陳老漢扒拉完一碗米飯,就往李氏那兒一指:“讓你娘接送你。”

李氏就道:“我還得乾活呐。”

陳老漢便道:“乾不完冇事,總歸要請短工的。”

陳老漢嘴上說的跟心裡想的不一樣。

老婆子一把年紀了,乾活還冇大柱快,彎腰插一會兒秧腰就疼,還不如讓她歇著呢,也就多請短工乾兩天的事。

“彆人接送她我還不放心。”陳老漢捧了李氏一句。

李氏想想也是,就答應了。

吃完飯,老陳家的人不歇息,捲起褲腿淌水又下地,每人拿了一把秧苗,彎腰插秧。

李氏坐在凳子上,插一會兒秧,就坐直了腰歇一會兒。

這一扭頭,就瞅見陳小桑在最邊上插秧,三柱就在她身邊。

兩人動作不快,插的秧更是橫七豎八得擠在一塊兒。

李氏就哄他們:“午休快結束了,你們先去上學吧。”

陳小桑就道:“娘,你陪我去跟先生說吧,我們一會兒找徐大夫去呀。”

陳老漢抬頭一瞅,李氏插的秧還冇他一半多。

老婆子的腰是真不行了。

再一看陳小桑和三柱插的秧,他嫌棄得不行。

陳老漢擦了把汗,對李氏道:“你帶閨女去吧。”

李氏應了聲,幫著小桑和三柱就著水田裡的水洗了腳,穿上鞋子,沿著田埂往村學走。

等幾人轉過彎看不見人影了,陳老漢淌水過去,把三柱和陳小桑插的秧全拔了,再重新插到泥裡,更幾條縱橫交錯的直線一般,整整齊齊。

陳老漢舒服了。

要不然人家經過水田瞅見那一坨,還得說他乾農活不行呐。

村裡人乾活不僅地勤快,還得把活兒乾得漂亮。

種莊稼的的老把式插的秧,橫看是直線,豎看也是直線,跟用尺子量過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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