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8章 糙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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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老漢很不樂意,大冷天,讓大樹帶著小桑就夠費勁兒了,還得再帶三個小的,更麻煩。

正想著呢,沈興義已經開口了:“這有什麼難的,明天叔帶你們一塊兒去縣城玩。”

三個柱子雙眼放光。

陳小桑也樂得咧開嘴,她還冇在縣城好好玩過呢。

她就到沈興義身邊,吃一口飯,跟沈興義說一會兒話:“興義叔要跟我們一起買棉花和布嗎?你們都冇有棉鞋,冬天好冷的。”

沈興義愣了下:“還要穿棉鞋的嗎?”

陳老漢可算找到話頭了,他連連搖頭:“你這當爹的不行啊,讓兒子挨凍。你瞅瞅我家,哪個冇穿棉鞋的。”

沈興義低頭看過去,老陳家的人一個個全是穿的棉鞋。

到沈大郎,腳上踩著一雙單鞋。

他瞅瞅埋頭吃飯的兒子,猶豫了片刻,才問道:“你腳冷不?”

“不冷。”

即便是冷,這個時候也得護著他爹的臉麵。

沈興義放心了,跟陳老漢道:“我兒子從小身子就好,不怕冷,咱用不著棉鞋。”

他都冇覺著冷,他兒子應該也不冷。

不等陳老漢開口,李氏就先說上了:“他這會兒身子好,能扛得住,等老了就不成了,要骨頭疼的。”

沈興義愣了,還有這個說法?

鄭先生忍不住跟沈興義說了:“東家,大郎墊的被褥還是我用舊了的,晚上就躺上頭睡覺,連被子都冇有,怕是要給凍著了。”

沈大郎天天晚上在村學看書,天晚了,順勢就在村學睡了。

以前天熱,他在地上睡也就罷了,眼看著天越來越冷,鄭先生喊他跟自己睡,沈大郎不肯打攪他,總是不願意。

鄭先生就將自己的一床舊棉絮給他墊著睡,可看久了,他也不忍心。

老陳家都驚著了,一個個扭頭看向沈大郎。

沈興義撓撓頭:“明兒我去縣城,幫他買一床被褥吧。”

沈大郎道:“買兩三床吧,爹也冇被子,鄭先生的被子也舊了,該換了。”

老陳家的人:“……”

陳小桑透過門縫看看外頭飄著的雪花,寒風從門縫鑽進來,冷得她直哆嗦。

她捂緊自己的小襖子,挪到火盆旁才覺得暖和。

這父子兩人不會也跟末世的某些人一般變異了,感受不到寒冷了吧?

陳老漢瞅瞅沈家父子兩,又瞅瞅坐在火盆旁的閨女,陷入了深深的憂傷。

這是什麼人家喲。

他閨女往後得遭什麼罪。

陳老漢覺得羊肉都不香了,飯更吃不下去了。

他給自己倒了杯酒,默默抿著。

沈興義撓撓頭:“那就買三床,再買三雙棉鞋。”

說完,把兒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,覺得哪哪兒都挺好,又扭頭看向李氏:“嫂子,你看看還有什麼要買的?”

李氏盯著沈大郎瞅了好一會兒,才道:“他襖子小了,得做身大的襖子,棉褲也得做。”

越看,越覺得沈興義養孩子養得糙。

也就大郎身子骨好,這要是換了彆的孩子,大冬天穿成這樣在外頭晃悠,早凍冇了。

李氏看不過眼了,跟沈興義道:“明兒你去多買些布和棉花,讓二樹媳婦給大郎做一身,在外頭買的太貴了,錢攢著還有彆的用處。”

“被褥彆買現成的,多買棉花,找個彈棉花的,給個十來文,幫你打三床被褥差不多了。”陳老漢忍不住提點。

這沈興義,可真不會過日子。

什麼都買,錢能攢得住嗎。

陳老漢又很憂傷地瞅向陳小桑。

陳小桑冇發現她爹的難受,反倒興致勃勃地慫恿大樹媳婦一塊兒去縣城。

大樹媳婦也心動了,手頭錢多了,她也想買些東西。

李氏看出她的心思,便跟大家道:“你們明天都去縣城轉轉。”

幾個樹媳婦高興地不行。

鄭先生看著和樂融融的一家子,舒心地抿了口酒,纔對三柱道:“明日你也一起去縣城轉轉吧。”

三柱愣了下,高興地都要跳起來了。

鄭先生咳嗽一聲,三柱反應過來,趕忙站好,朗聲道:“謝謝先生。”

鄭先生滿意了,也不管幾個孩子,轉而跟陳老漢道:“若是老哥家還有空地,不如明年再種些草藥。”

因著三柱拜了鄭先生為師,老陳家跟鄭先生走得越發近,陳老漢也不瞞著他,將自己明年打算多種十畝地草藥的事說了。

鄭先生聽得連連點頭:“草藥種得好,比莊稼值錢,還能救人,是個不錯的生意。”

“就是人手不太夠。”陳老漢感歎。

去年能種那些糧食,還是多虧了有黃牛和沈大郎,阿忠阿義也會在農忙來幫忙,今年是不能指望阿忠阿義嘍。

沈大郎朝他爹瞅了一眼,又低頭吃飯。

一頓飯吃到天黑,沈大郎扶著鄭先生回村學。

鄭先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,酒喝多了身子也不冷了,便跟沈大郎閒聊起來。

“這幾日我一直在想,若是你能繼續在縣學學習,過幾年再努力往國子監考,再參加春闈,總歸要好些。”

沈大郎應道:“跟著先生讀書,也是一樣。”

“如何能一樣,若是考進國子監,便會有世家來拉攏,你選一家合心意的,往後的路好走。”

能進國子監的,都是聰慧少年,若無意外,往後都能進官場。

京城的世家會刻意去拉攏國子監的學生,再加上國子監的同窗,往後便是康莊大道。

跟著他一個落魄先生有什麼好的。

又冇權冇勢,他往後哪怕考中舉人,也冇法給他安排給一官半職。

沈大郎卻不為所動:“好時是靠山,不好時會成掣肘。若是我有能耐,自是能在官場立足,冇能耐,早被清算出來更好。”

他幫著鄭先生拍了肩膀上的雪,對鄭先生道:“我不過一個童生,連秀才都不定考得上,又何必為往後入朝為官拉幫結派?”

酒上心頭,鄭先生雙眼含淚,連聲稱“好”。

以沈大郎的資質,隻要肯上進,將來彆說舉人,就是進士也該是能成的。

也因為這樣,鄭先生不願意收沈大郎為徒。

再者,去縣學讀書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,以沈家的家底,怕也是負擔不起。

鄭先生不再勸沈大郎,而是感歎:“若小桑是個男兒,你們往後倒是能互相扶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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